攻蓋天下 ★ 萬受無疆

「言王爺一夜之間病死，終究是要斷香火了。」

「可不是？但是聽府裡一名下人說溜嘴……」婦人伸長脖子左右看下四周，方圓十尺內只有個小乞丐窩在牆角睡的正香，才放心悄聲說：「王爺有個私生子，遺囑就是把這孩子接回府中栽培。」

「看來皇帝眼中釘還是未能除盡。」

這個國家，有誰不清楚言王功高震主？掌兵掌權的，要推翻這個王朝還不簡單，好歹也是個無二心的兄長兼忠臣，現在言王之死，說不定是皇帝暗中痛下毒手呢。

「這倒楣的私生子在哪？」

「就是沒人知道才妙阿……」

暗巷中一名穿著低調的年青人輕輕一躍，不見蹤影。

入城出城都要查驗身分，近日更是嚴格，探聽不到那孽子的下落。男人假裝成守城士兵，一天下來不敢眨幾個眼，就怕錯漏任何可疑人物，連幾天都是沒有進展作結尾，只好又返回宮中。

他撩開衣擺跨腿抱拳一跪：「稟皇上，一無所獲。」

眼前的男子背對他揚手一擺：「起來吧，這裡只有我們倆。」

「謝皇上。」

身穿黃袍的人在寢宮中赤著足，踩著輕柔的步子來到男人身邊：「仞，朕以為你能替朕分憂解勞……」年約三十的帝王攀上他的肩，將下巴枕在上頭，伸出修長手指在夜仞輕劃著圈，慵懶半睜著眼似是在思考什麼，半晌開口：「按理說，言莫那渾球應該會安排他的孩子進城……」他笑的美麗帶點陰狠：「難道早就在城內了？」

輕墊著腳，張嘴含住夜仞耳廓，探出了截舌尖曖昧一舔：「快幫朕找到小雜種，殺了他。」以絕後患。自己是努力多久才坐上王位的？除去無意接位的嫡長子言莫……唉，還是不能省心吶！

「夜仞遵旨！」

+ + +

「滾開，去去去！」

一早開市，賣包子的大嬸發現攤子邊倚著一個小乞丐，怕影響生意便把人趕走，可憐的小乞丐被趕到這又趕去那的，最終縮在牆角打著盹，剛剛看了幾眼肉包子，就滿足了。

準備進入夢鄉的他，嗅到近在咫尺的香氣，飢腸轆轆的他吞了口水眼一睜：「洛大哥……」揉揉惺忪雙眼。

「來，試吃新菜色。」

來人英姿挺拔，俊逸的臉上掛著笑，一屁股坐在小乞丐身邊肩並肩，惹的小乞丐心慌慌：「洛、洛大哥，我衣服不乾淨……」卑微低下臉，一件洗白了的粗布衣裳補了又補，實在是不體面。

「我給你買──」

「不行不行、無功不受祿。」小乞丐驚恐揮揮手：「我會找份差事挣點錢的。」

「……好吧。」炎洛嘆口氣，莫語就是身板這麼瘦小，才會淪落到現在還沒人雇用，「吃吃看今天的。」

莫語接過食盒，養父母過世的這三年，流落街頭的每天一早，原本素不相識的洛大哥總會帶東西給他填飽肚子，他明白的，這才不是什麼試吃新菜，只是怕傷了他自尊所編的一套說辭。

「快吃吧。」炎洛抬手摸摸那頭黑髮，見他極為緩慢咀嚼著，這嚼著嚼著竟然紅了眼框，飯菜和著眼淚一起嚥下肚：「怎麼了？會辣？不好吃？」他記得沒有辛辣的食材才是阿！手忙腳亂拈去簌簌落下的小水珠，難道這兩天打點一些事情，沒有暗中保護的情況下，莫語讓人欺負去了？

「不是……是因為洛大哥對我太好。」

「傻小語。」不待你好，還能待誰好？低低咕噥一句。他也想早一天把小語接回去，只是必須把棘手的事情先打點好。

炎洛回神過來，才發現那張抹著灰土的臉，因為剛剛流了眼淚，露出兩行原本白皙的皮膚，他趕緊從兜裡拿出一枚瓷瓶，倒出一些炭粉往莫語臉上抹去。

「洛大哥……」莫語乖乖仰著臉閉上雙眼，他好奇問：「為什麼不准我洗臉吶？」每次都把他弄得跟小花貓似的。

「乖，聽話別動。」炎洛也不想，就當作是明哲保身的作法吧，不會有人去注意一個小乞丐的，目前為止都算安全，他輕輕擰了莫語的小鼻子笑：「小花貓，好了──」餘光一瞥，一匹馬正向他們兩奔來，炎洛大驚將人護在懷裡，擁著莫語滾了幾圈。

「小語！有沒有怎麼樣？」炎洛撐起身，罩在身下的小乞丐瞪圓了眼眨了眨，耳根微微泛紅，巧妙別開了視線：「洛大哥，我沒事。」

莫語一直都很羨慕，不論是身型還是這種英雄氣概，都是他沒有的，剛才的洛哥哥看起來好不帥氣。手腕被他握在手中拉了去，炎洛將他護在身後，兩人一看才發現馬匹也倒下了，不遠處的馬匹主人背上插著一柄刀，傷及要害已斷氣，失控的馬兒後腿明顯被劃傷，正是造成牠四處衝撞的原因。

炎洛聽著別人交頭接耳，才明白這人身上有贓物，意圖闖過城門士兵的查驗，被守門的一刀給斃了，他忍不住想，哪來的士兵有如此精確的準度及力道？瞇眼一看，視線落在遠處一名異常冷靜的士兵身上，那冷漠事不關己的態度，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──

他拉著莫語躲到巷子哩，他認出剛才對上的那雙眼，冰冷中帶著兇殘，與前些日子暗殺義父的那名殺手有點神似！

+ + +

炎洛帶著莫語遠離那個城門，與他告辭後走的又快又急，漸漸遠離喧囂的市集，在一片林子中停了下來：「閣下何必躲藏？」

隨即隱處走出一名男子，正是方才那冷漠的士兵，只是換了身衣服：「是你暗殺義父的麼，你到底想怎樣？」

「炎兄弟好興致，和那乞丐有說有笑。」

「喜歡誰是我的事。」

「只怕夜某為了找出言莫的私生子，像剛剛一樣濫殺無辜。」

「你……」炎洛忍下怒火，差點露出驚慌的神情，他理了理情緒：「請便。」轉身不復回話，他只想遠離這殺人不眨眼的古怪男子。猛地一道錚響破空而來，炎洛側身閃過，沒有鬆懈的時間便又隔開一掌，兩人正面交手。

「把你殺了，再殺小乞丐也不遲。」從他嘴裡不帶一點溫度說出，彷彿捏死兩隻螞蟻般易如反掌。

「他是無辜的，不是你要找的人。」

「寧可錯殺一百，也不能放過一個！」一連抖出幾劍，招招陰險致命。

炎洛也是有備而來的，自從知道莫語孤身一個，他無時無刻都是備戰狀態，挑開疾刺上前的劍橫腿一掃，誰知夜仞倒下之際順手拉上他做墊背，趁隙摸上腰間兩枚銀針，準備近距離下給予他致命一擊，炎洛心驚硬是扭過半個身軀閃避，反手推劍刺上成功反擊，同時被夜仞擊出的一掌著實打中，雙雙退了好幾步，兩敗俱傷。

捂著心口暗叫不好，那一式掌風帶著毒灌入身體，眼看夜仞胸口也被自己刺上一劍，應該不會戀戰。嘴角溢出一抹黑血，不走不行了！

夜仞按住傷口喘著氣，看著炎洛逃走倒也不以為意，受了傷的他得意一笑。

即便小乞丐不是言莫的私生子，他也不喜有人在眼前卿卿我我的：「礙眼。」

那日皇上下達的命令，僅有暗殺言莫，他才留言洛這個義子一條狗命，現下隱匿姓氏改叫炎洛又著手著什麼事情，讓他不得不對小乞丐起疑心。

呵，撇開身分不談，破壞別人感情這種事倒是不討厭。

夜仞摸著耳際一處凸起揚手一斯撕，本來那張平凡無奇的假臉皮脫落，他摸摸臉頰，扔掉悶他幾天的人皮面具。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前進，回到離集市不遠處的河邊，遠遠看見一抹瘦小的身影朝這方向走來，冷冷一笑。

閉上眼讓身軀直直倒下，刻意碰痛了傷口面色一白，乾脆昏死過去。

呵，上勾吧。

〈待續〉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炎洛/言洛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22歲   身分：言王義子

夜仞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20歲   身份：御用殺手

莫語(真名後會揭曉)    17歲    身分：言王兒子

第一個孩子出來見人了=v=

#It's me.  尚介讚 -141202-